翻书见字如面,听钱穆先生讲课

 

中国学者中,吕思勉,钱穆,陈垣、陈寅恪并称“史学四大家”,这四人都当过老师,课堂上最受欢迎的,当推钱穆先生。

钱穆在北京大学讲课的时候,除了本校学生,还有众多外校学生慕名而来,课堂常常人满为患。

更为夸张的是在西南联大,钱穆上课的时候教室过道挤满了学生,钱先生“无路可走”,需要踩着学生的课桌才能走到讲台上。

这种景象一直持续到香港新亚学院时期,当时每当有钱穆的讲座,校内外赶来的学子听众都会填满教室,钱穆必须拨开人群“开辟道路”才能上台讲课。

“钱穆珍稀讲义”书中插图

陈志诚教授回忆钱穆先生上课的情景说:

钱师个子不高,但步履稳重,双目炯炯有神,使人望之而莫名生畏。加上他在讲课时声音嘹亮,抑扬有致,徐疾有度,在讲坛上往来踱步之间,散发出一股非常独特的神采......他的每一课就像每一个专题一样,非常吸引人。

从年到年,钱穆旅居香港创办新亚学院,这16年是钱穆人生中的重要一页,寄托着他全部的文化理想。

晚年的钱穆双目失明,他在《八十忆双亲·师友杂忆》一书中回顾了自己一生的道路,其中“师友杂忆”共20个章节,其中四分之一的章节都在回忆“新亚书院”。

年,钱穆在新亚书院除夕联欢会上

钱穆在书中说:

自创校以来,前后十五年,连前亚洲文商学院夜校一年,则为十六年。亦为余生平最忙碌之十六年。

斯人远去,今天我们已经无缘聆听大师教诲。幸运的是,《钱穆珍稀讲义》,让读者可以见字如面,领略钱穆大师课堂上的风采。

这套书收录了钱穆先生在新亚学院时期开设的《中国通史》《中国文学史》两门课程的完整讲义,同时把这个时期钱穆先生在校内外的演讲文稿整理成《中国学术文化九讲》一书。通过这三本书,我们可以品味到原汁原味的“钱氏口述历史”。

这套钱穆珍稀讲义,有两大特点。

第一个特点,尽显钱穆先生学问之渊博。

一本《中国通史》,从黄帝与殷墟文化讲到辛亥革命之后政局;一本《中国文学史》从上古歌谣讲到明清章回小说;一本《中国学术文化九讲》,横跨经济史、思想史、文学史、学术史诸多领域,且多有独到见解,令人叹服。

叶龙教授回忆,钱穆在他创办的新亚书院担任院长时,曾开讲的课目有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诗经》《庄子》、秦汉史、中国通史、中国经济史、中国文学史、中国文化史、中国社会经济史、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以及中国思想史等。

他感慨地说:“相信中国自开办西方式大学以来,没有一位教授能同时开如此多不同门类的课程。”

学术界认为钱穆先生可能是最后一位通儒。通儒与专家不同,凡是致力于学术的人,三五年可以成为一专家,而穷毕生之力未必可以成一通儒。

清朝读书人一致推许的一代通儒是顾炎武,顾炎武的学生潘耒给通儒下过一个定义,说通儒必须要有匡时救世的心术,要有明体适用的学识,在著述上,要有“综贯百家,上下千载,详考其得失之故,而断之于心,笔之于书”的具体表现。钱穆先生当得起通儒之称谓。

第二个特点,保留了课堂上的自由气息。

这套书脱胎于叶龙教授当年在钱先生课堂上记录的授课讲义,不是钱穆先生字斟句酌的学术专著,所以保留了很多课堂上的自由气息。

钱穆先生在上课的时候,经常有一些神来之笔的妙语,有时候也会拿当时的时事打比方。

比如钱穆在课上说孔子的伟大“正如一间百货公司,货真而价实”,这个比喻是说孔子最看重一个“诚”字,对这样的比喻,学生听得进记得住,有悟性的弟子从这一个“诚”字深入进去,也可以窥见孔门之堂奥。

钱穆在课堂上还会讲一些名人的掌故。比如第一位翻译西洋文学作品的翻译家林纾先生,本人不懂英语,他翻译《茶花女》《黑奴吁天录》的时候,是让懂英文的人口译给他听,然后他用归有光、《史记》的笔调再写出来,最后竟然也“翻译”出一二百种文学作品。

有时候钱穆在课堂上面也会发发“牢骚”,他说今天的大学生只崇拜莎士比亚,不崇拜杜甫、苏东坡。杜甫有两千万人读他作品,读莎士比亚的不过一百万而已。只有教育可以救中国,今天世界各地都有大学在上课,我们要有志气与他们五十年之后比一比。

拳拳之心,可见一斑。

钱穆的《中国文学史》讲稿首次面世,在年在《深圳商报》连载50期,引发了海内外中国文学史家激烈的讨论,报社当年启动再提“重写文学史”系列访谈,钱理群、陈平原等30位文学史大家持续加入讨论,形成了一个现象级文化事件。

纪念一位学者的最好方式,就是传播发扬他的学术成果。

转载自《灼见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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